墨嫣丨可念不可说丨第十五章
第十五章
入了冬，天越发冷起来了。白家的小姐发了帖邀众位小姐去赏梅。
虽说是赏梅，可也不过是借了个由头摆宴，算是正是进入平城的交际圈罢了，但平城小姐们见多识广，若是寻常的梅花，倒叫人瞧了笑话去。
“武宁地处江南，花开最早，她怕是寻了些早开的绿梅白梅温室里养着，在平城一观，也可算是稀奇了。”穿着嫩黄的少女扶着水红锦服的女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，“不过来回多躺，还带了不少江南水土来，白家这次果真大手笔。”
“怕是比这还多呢。”那水红锦服的女子回道。
谢嫣然听的不大分明，掀开帘子，已然是到了白家的府门，刚刚交谈的两人此时站在白府门口，“表姐？”，嫣然很是惊讶。
那个水红锦服女子回头一望，“嫣然！”两人亲亲热热拉做一处，“表姐怎的来了，小侄子的病可好些了？”那水红锦衣的女子是谢嫣然的表姐元虞，前几年嫁去范阳崔家，去岁生了个小侄子，听说最近小侄子身子不大好，不大见表姐出来走动。
提到儿子元虞面上又有愁色，“劳你挂心，小病罢了，不打紧。”她拉过旁边的嫩黄衣裳的女子，“这是崔家的小姐，崔吕瑟，小你五岁。”又转头像那女子道“这是谢家小姐，谢嫣然。”
谢嫣然与那少女互换了姓名，又絮絮了几句，因着府门前不可久滞，缓缓移到开宴前供人小憩的小厅。小厅里已有十几位小姐坐着，三三两两聚作一处，见又来人方才抬头颔首致意。
嫣然见角落里一个粉衣独坐的姑娘揪着腰上系的玉佩穗子发呆，掩了掩嘴角的笑意，蹑手蹑脚的靠近，“嫣然~”那女子转头，扬起一张明媚的俏脸，“就知道是你来了。”
“不愧是嫂嫂，当真了解嫣然。”她特意加重了嫂嫂二字，果不其然，那少女两颊飞红，“什么嫂嫂、嫂嫂，也不怕叫错了去。”
“还能假了不成，”谢嫣然伸手指了指那女子腰上的玉佩，“东西都收下了，还能让你逃了去。”谢屹然与梅家小姐的婚事是两年前梅小姐及笄的时候就定下的，倒也算得是门当户对，郎才女貌。两人说了些近况，左右也逃不开平城这圈子，说起元家舅母不免一阵唏嘘。
梅影忿忿道，“说句不中听的，不过是个融雪楼的舞女，上不来台面的，好好的和她置什么气呀，倒是气坏了身子，白白便宜了那个…… ”
“你可慎言，”嫣然止住她的话头，“都快嫁人了，还这么冒失。”她往嘴里送了口茶，“舅舅这次委实是过分了，一连半月的不着家，只往那融雪楼去，舅母一向真心待他，心底肯定难受的紧。”
“若是我，夫君看上哪个便立马风光抬回来，待这新鲜劲一过，她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，我则是贤惠大度的夫人。”梅影叹了口气“我可算是明白了，这感情虚无缥缈还是这管家的权利实打实的明白些。”
“又说什么浑话？”谢嫣然看了眼周遭没人注意这，才放下心来“得亏你面前的是我，若是你这话让旁人传到我哥哥那里，你可真是得守着管家的权利过一辈子了。”
“好妹妹，你也知道我的，这嘴上没个把门的，什么都往外倒”梅影意识到自己失语，软言去哄她“你就多多担待姐姐吧。”待谢嫣然斜睨了她一眼，两人才又笑作一团。
赏梅宴宾主尽欢，白家不知从哪里寻来了“别角晚水”，本是晚梅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，竟让它在初冬便开了花，花瓣层层叠叠拥在一处，煞是好看。
散宴时，梅影拉着嫣然上了马车，说趁着天色还早去街上转转。
“今天那位白家小姐可是大出风头呢！”
“你可是一个人无聊了，”谢嫣然听罢放下手中的书“好端端的，又冒出这一句感慨了。”
“我可是在为你操心，”梅影拉住谢嫣然的手“这宴上除了几个订了亲的，谁不是奔着那更富贵前程去的。”
见嫣然仍是一副漠漠的样子，梅影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，点了点她的额角“你可真是的，那白家小姐的‘鸿鹄之志’我都看出来了。”
“那白家小姐的‘鸿鹄之志’可未必在宫里呀。”
“你这话何解呀？”
嫣然笑的狡黠，“自己想去。”
“不是宫里，还有什么好前程？”梅影喃喃“总不会是宸王吧？”梅影又惊又疑“白家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说了，”嫣然又拿起书“自己想去。”
梅影一把夺去她的书“反正我想不明白，但我可不信那宴上的都是冲着宸王去的。”
她凑到嫣然面前，“白家不是，那崔家呢，崔家小姐长的娇俏可人，我都想按在怀里呵护一番呢。”
“还有那张家的小姐，虽然我们平时颇不对付，但确实是弱柳扶风，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呀，一点都不像她哥。”
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，“评论的这么精细，怎么不叫你投胎做个男人。”
“我若是个男人，只要我们平城第一才女‘嫣然’一笑，此生就知足了！”梅影学起平城里纨绔子弟的调调，叫人捧腹。
说话间，有丝竹管乐之音从帘子漏入，“你到底带我来了什么新奇地方？”
“保准是好地方，你只管乖乖跟我来便是。”
“你这话说的叫人心慌。”嫣然虽是这样说，却递了手过去，两人相携下了马车。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，那酒楼还没挂牌匾，新做的匾额挂着红缎侧放在一旁，嫣然缓缓念出“归兴楼？”说罢，暗自思量了一会，转身向梅影笑道“今日，是带我这个小姑子看嫁妆来了呀！”
“什么嫁妆，我可不知。”
“这楼名是取自汪藻的点绛唇，上下各有一句，梅影横窗瘦，归兴浓于酒，”嫣然揶揄的一笑“还说不是你的嫁妆，快快从实招来。”
“是是是，我的大才女”梅影牵了她的手往内走，“我今个儿邀你来，可不是为了让你看我这嫁妆的。”
“呐”她引着嫣然走上三楼的雅间，“要给你看的是那个。”
嫣然顺着她的手望向雅间的窗，因为是雅间所以装饰的格外细致，但并不出彩，但这窗外的乐声与刚刚路上听到的相仿，这样想着，她走上前，轻轻的推开一角，撞上对面人望过来的眼。正是两厢尴尬之时，那白衣男子朝她点点头，阖上了窗。
嫣然定了定心神，细细打量着对面，来往的马车看着都属于权贵之人，门前的小侍童打扮很是清雅，从二楼打开的窗子看，好像有人在跳舞，虽然从楼上看不见牌匾，但嫣然心中已有推断。
“梅大人居然把你的嫁妆挑在融雪楼对面？”嫣然心中诧异。
“我哥可不计较什么繁文缛节，”梅影轻轻捏起一块糕点“他呀，只知道如今这块地段最贵，配的上他妹子的身价。”她把糕点放入口中，细细嚼了咽下，“不过虽能看到，但不是对面，像是凑了巧，只这一角能看到。若不是今日正巧同你说了元家舅母的事，我倒忘了有这一桩事，今日也叫我们也来来见识见识融雪楼舞女的身段。”
嫣然觉得无趣，挑了个位子坐下，“上回中秋宴上你不也去了，见识也见识过了。”
“那哪里一样，”梅影瞪圆了眼“进宫献舞和这舞肯定不一样的。”
“那自然，进宫献舞编排的肯定更为用心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的，”梅影坏笑道“左右你也无事，就当凑个趣儿，找个乐子。”
嫣然拿她无法，叫人搬了个屏风隔在窗前，开了窗，坐在屏风后陪她。
两人闹到晚膳前才分别，梅影直说无趣，舞的比宫里还规矩些叫人生困，又约了下次再聚，才放嫣然登上谢府来的马车。
又有舞乐之声漏进马车，鬼使神差的，嫣然隐身掀开了帘子，往楼上望去，窗打开了一道。
“筱荷，我想起我有东西落在归兴楼了，回去一趟吧。”
马车调转了方向，让筱荷留在楼下，嫣然匆匆上楼，隐身走到窗前，对面刚上了灯。
马车再次驶过融雪楼前，嫣然没拿起书，虽是一小道，可她看的分明，苏寻仙也在那房中。
但今日过融雪楼的马车数驾，却独独没有苏家的马车，况且苏家的醉仙楼与融雪楼经营的是同一生意，苏寻仙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融雪楼，到底为什么。
谢嫣然思索着，最近的事情好像能串成一串，但又没什么线索可循，她揉了揉眉心，是该让冷画去找一趟孟长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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